为父不仁

碰上妖女吃定妖女
cp全部不可逆的攻粉

远大前程

现pa骨科,没有任何魔幻要素都是人类



过了十二点,我听见头顶上传来轻微的响动,很快整个舞台都暗了下来,断电了。我并没有慌乱,五分钟不到,随着几下闪烁,备用的灯又亮了起来。我看见梅林在下面上站着,他看到我坐在布景高处吃夜宵,抬起头来向我喊∶阿尔托莉雅——

来了。我轻轻沿着幕布后的梯子跳下来。今天的彩排很成功,我一边猜测梅林为什么这么晚还要来找我,一边走到他跟前。

明天就是这部舞台剧的最后一场了。他说。我最近正在写新的剧本,要征求你的意见。我要你作为主角来演亚瑟王。

亚瑟王戏剧太多了。我说,全世界都看腻了。

梅林说∶但我的剧本不一样,我会写出一个全新的、打破常规的故事。为此我要你来演我的亚瑟王。

凯也是金头发的白人男性,他比我更适合演男主角。

不不,就像你说的,人们已经不喜欢看那种传统的亚瑟了。如果你来演亚瑟王,那会是一个奇迹。你是天生的骑士,阿尔。

那就按你想的去弄吧。我没有反对梅林。毕竟虽然他看上去不像是正经人,但却是业界公认的天才。他教导我表演技巧,为我安排最适合的角色,也是他通过一场舞台剧让我一鸣惊人。我们表面上信不过他,实际上却知道他才是那个每次为我们做决定的人。

如梅林所说,他喜欢打破常规,也喜欢让我来扮演他的男主角,或许在大多数人眼里 ,我确实是一个奇迹。

大概一个月后梅林把剧本发给了我,没过几天,他又叫我去试演出服,我在电话里问他∶这么快?梅林说∶剧本一周前都写好了,只不过摩根给你设计的衣服过于复杂,厂家做了十几天才勉强把初稿做了出来。摩根这次还挺有干劲的,你见到她,千万不要告诉她我给你说了什么。

我开车到摩根家楼下,她以前住在郊区的别墅里,加盟梅林的剧团后就在市内买了个小公寓,既当工作室又当住处。我数了六十个台阶,按下她的门铃。

没有人回答,我按了一下门把手,发现门本来就是开的,进去以后她坐在懒人沙发上看杂志,旁边的一溜模特假人上都是我的戏服。看见我进来,摩根懒懒地指了指镜子,让我自己换衣服。

她似乎参考了不少古代凯尔特服饰,最里面的衬衣质感有点像博物馆里的藏品,穿盔甲时我有些费力,她不情愿地帮我打理好,然后开始给我化妆。

我演的大部分是年轻的男性角色,因此摩根对于帮我女扮男装已经很熟练了。我任她在我脸上摆弄了三十多分钟,最后摩根把我脸颊两侧的金色碎发别了起来,让我看上去更中性一些。她把我推到镜子跟前。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但更多是另一种熟悉。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因为我们都知道∶打扮成这样的我,像极了年轻时的尤瑟。




我今年二十八岁,摩根比我大八岁。作为我的唯一女性家属,在我六岁前她都一直在照料我,扮演着我母亲的角色。我们两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尤瑟是我们共同的父亲,我小时候摩根对我还算比较有耐心,我知道她不喜欢小孩,却会给我读故事,牵着我穿过花园去买气球。她当时也没有多大,但却必须要做出长辈的样子,或许她那畸形的性格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留下的。

六岁时,尤瑟把梅林找来当我的老师,从此摩根不再照顾我,我也再也没有叫过她姐姐,而是对她直呼其名。我们在不同的地方上学,关系很快就淡下来了,再次见到摩根时她对我很不耐烦,用冷淡的语气说∶尤瑟不希望我们说话。

梅林告诉我,我和摩根的母亲不是一个人。摩根的蓝眼睛遗传自伊格莱恩,她在生下摩根后就不知所踪,而甚至没有人知道我的母亲是谁。但尤瑟很爱我,在我身上寄托了他的所有梦想,有他已经实现的,也有他始终未曾实现的。他不断告诉我,我和他一样,是天生就被寄予期待的人。

我按照他的安排,在贵族学校读书。梅林不再当我的家庭教师,却依然是我的朋友。尤瑟经常花很多时间来陪我,他有时来接我放学时,同班的女孩子悄悄问我∶那个帅哥是你哥哥吗?

他是我父亲。我摇摇头。

我一直认为尤瑟有一些严重的精神问题,他大部分时候和蔼可亲,但有时候他会捧着我的手,用最痛苦的神情说说∶阿尔,你要实现我的愿望,你要成为我,但也不能和我一样。

一定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我十五岁时尤瑟死了,梅林正式成为我的监护人。摩根离开了家,反正她已经成年,梅林便不再干预她的决定。走之前她冷冷地对我说∶死人的遗志是最沉重的东西,心怀愧疚的生者会承担起他们留下的东西。

死人的遗志是最沉重的东西。这句话是摩根对我的诅咒。带着这句诅咒,我很快完成了学业。三年里我逐渐明白了摩根的意思∶伊格莱恩生下摩根死了,她对爱的渴望没有被满足,摩根便继承了她的不幸;而尤瑟死时也有未能实现的愿望,他没有亲口对我说过,但却要求我成为他,接纳他的灵魂。

梅林让我自己做决定∶继承尤瑟的一切,成为他。又或者离开这里,成为我自己或其他人。没有原因地,我选择了后者,梅林是个剧作家,曾经也是个演员,他说我适合站在舞台上。阿尔,尤瑟有一点说的是对的,你是天生就带着祝福的人。人们会崇拜你,这是趋光的本能。

我想起在学校时男孩总是喜欢和我一起练习马术,女同学也总是会把家政课的作品偷偷送给我。或许确实是这样。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如果这能给别人带来好事,我就愿意去尝试它。人们没有无私的爱,爱或者崇拜别人都是变相的自我满足,既然这样,被祝福的人也能给别人带来好事。我自认为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英国女孩,可人们却在我身上看见了别的东西。

我在大学里认识了薇薇安,她比摩根大几岁,在学校里当梅林的助教。我很快就发现两人疑似有师生恋的嫌疑,向梅林提及,他也只是神秘地笑笑。可怜的薇薇安。我想。薇薇安也喜欢我,是那种女孩子喜欢小动物的喜欢,她爱照顾人,经常带手作点心给我。她说我太不会照顾自己,自愿帮我收拾宿舍,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她给我带来的那种熟悉感来源于她和摩根一样的蓝眼睛。她们性格很不一样,却又有一些怪异的相似点。

第一学期的圣诞派对上我和薇薇安搭档演了简单的话剧,谢幕时台下掌声雷动。我在后台卸妆时坐在我身后的薇薇安说∶梅林说的对,你有能征服所有人的魅力。我感谢了她。

在舞台上我可以不用是阿尔托莉雅,我可以让已死的人重现在我身上,也能使台词中的角色来到现实。毕业时因为我的富裕出身和实力,我已经小有名气,已经有几个制片人给我发来了合作的的邀请。毕业舞会那天晚上我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了梅林,他和我顺路,我们沉默许久。直到梅林问∶毕业后你想不想来我的剧团?

你什么时候开了个剧团?

半年前,我通过以前在业内的影响力凑齐了一班人马,我们现在缺一个名声响亮的招牌,阿尔,你可以来当我的主演。

我一直喜欢舞台剧超过电影,站在真正的舞台上面对着观众有一种无法比拟的感觉,也更能锻炼我的能力。我思考了两天,然后给梅林回了电话。

他似乎很高兴,说薇薇安和我的几个老同学也在剧团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我绝对想不到的人也在。

我没有太在意他的谜语,只是给那些制片人回了邮件,委婉地表示了歉意。正式毕业后,我和梅林来到他在美国的剧团,薇薇安几天前就已经到了,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跟我打招呼。梅林推着我到后台∶我要给你介绍一下你的造型设计师, 她以后会负责你的舞台服装。他打开化妆间的门,我看见摩根正坐在转椅上看一本杂志。

我们两个目光汇合时十分尴尬。摩根努力装成面无表情的样子质问梅林∶你没给我说过是她。

梅林装傻∶啊,是吗?在摩根说出不太好听的话之前我试图缓和气氛∶既然梅林都已经把我们大费周章地安排成工作伙伴了,我们可以先试一试容忍彼此。毕竟我们还是家人,不是仇人。

摩根一脸厌恶地把脸埋在杂志后面。梅林笑着说∶看来她同意了。

我在内心里长叹,我们都已经过了会和彼此大吵一架的年龄,在这个家庭里没有谁是有罪的,但也没有谁是无辜的。我清楚地知道摩根早就已经不算是我姐姐了,她和我的关系甚至没有我和薇薇安亲密,但现在(因为梅林),我们不得不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

为了显示她已经是个冷静的大人了,摩根在工作时从来不带任何个人情感。我一直以为她会在给我化妆时会冷不丁挖苦我两句,但在我们的第一次演出中,她从头到尾一句不友好的话都没说。准确来说她除了给我下指令什么都没说。我有些惊讶,但就像这样我们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必伤害彼此。有时候摩根在我脸上忙碌时我会感到一丝久远的怀念,想起她小时候帮我扎过头发(后来就因为麻烦剪短了),但这难得的留恋也不过是转瞬即逝。

梅林说我长得和年轻时的尤瑟越来越像了,这个死去的男人通过另一种方式让我继承了他的意志。梅林曾经开过玩笑,说看到我和摩根站在一起,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尤瑟和伊格莱恩。

当然,我们两个都不喜欢这个笑话。



彩排很顺利,梅林让薇薇安演了女主角,同时饰演亚瑟的姐姐和湖上夫人,用他的话说,这是为了体现妖精的两面性,是这部舞台剧的灵魂所在。摩根一般会在观众席的角落上看舞台服装的效果,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她破天荒地对我说∶你演的不错,和角色很贴合,都让我感觉有些恶心了。

忽略掉最后一句话我还是有些感动的,我什么都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等她帮我把盔甲脱下来。五天后就是首演了,等巡回演出结束后,请摩根去吃顿饭表达一下对她的感谢吧。我想。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厨房里做简单的早饭,手机在客厅响了起来,我接过电话,是梅林。

薇薇安出车祸了。他言简意赅的说,她的一条腿骨折了,手术后大概要好几周才能出院。

可她是女主角啊,几天后的首演怎么办?

我和其他演员商量了,临时让摩根顶替了她的戏份,反正摩根本来就是你的姐姐,和你演这种桥段也不会太尴尬。

摩根怎么说?我问。

她差点没把我骂死,但我告诉她,这是你的请求,她似乎很想让你欠她个人情,勉勉强强答应了。还有几天时间,她正在家里背台词。准备好公演吧。梅林挂了电话。

我躺在沙发上,想到梅林的剧本里亚瑟和两个女性角色都有一定的爱情要素在,心情更加沉重了。很难想象我能对着摩根说那样的台词。不过好的演员应该有随机应变的能力,站在舞台上时你是亚瑟王,不是阿尔托莉雅。我告诉自己。

然而我还是无法控制地想到摩根给我化妆时冷漠的淡蓝色眼睛和嘲讽的表情,她和薇薇安的五官确实有点像,只要打扮的好,也应该可以蒙混过关。但她终究是一个没有经验的外行人,梅林为什么会这么信任她?

首演那天,我在后台化妆,因为摩根也是演员之一,梅林提前帮我安排了其他的化妆师。我对着镜子转了好几圈,确定毫无差错后深深鞠了一躬,想象着台下的观众。摩根在隔壁的更衣室,她的服装比我还复杂,我这几天都没有见到她,发过去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回应,难免有些担心。她真的能和我配合好吗?但很快工作人员就开始催我去做准备了,我是主角,没时间胡思乱想。

幕布拉开那一刻全场陷入兴奋的寂静。如今这个时代,亚瑟王已经成为一个符号化的存在,一切带有湖水、剑、魔法师和骑士的东西都可以和他关联。我有遗传自尤瑟的明亮金发,和传说中的亚瑟一样,这样看来,我也可以成为他。或者不如说今天晚上,我就是亚瑟王。

演出前半个小时十分顺利,我和其他演员配合的很好,但很快就到了摩根要出场的时候。我咽了口口水,也能想象到站在不远处的其他演员一定和我一样紧张。这次演出的成败都赌在了摩根身上。

紧接着,摩根的身影如同幽灵一样从漆黑的幕布中出现,她缓缓走到我跟前,由于她戴着长面纱,我无法判断她是否也在紧张。当她到我跟前时,摩根猛的一下掀开了面纱。

我看见她的脸色苍白,一部分是因为妆容,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在家里补习了三天台词。她因为睡眠不足留下的黑眼圈连粉底都遮不住,反而阴沉地恰到好处。

有些好笑的是,我们两个本就是手足,却要在观众面前扮演另一对姐弟。

我听见她幽幽地说∶北方诸王已然集结,宣誓效忠于你, 只有我的丈夫依然质疑你是否有为王的资格。你要怎么选择,我的弟弟?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中激起回声,舞台的空气以她为中心荡起涟漪。我明白梅林的意思了,摩根就像是为了演这个角色而生的。

出乎意料地,我们配合的很好,摩根可以完美的在两个角色间切换。直到我最担心的部分∶小说中总是写这姐弟两人之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感情,私生子的诞生就是最好的证明。梅林把这一段限制级剧情改编成了一段我和摩根的双人舞,用更隐晦的艺术手法来暗示观众。

舞台周围降下深色的纱,我们两个周围瞬间暗了下来,我握住摩根的手。她比我想象的要轻,手指像海妖一样缠着我的手腕。我深呼吸,在内心里默念∶演员的自我修养……演员的自我修养……

此时摩根的脸正贴在我的脖子旁边,她笑着说∶你紧张了?难得啊?

当然没有,我牵着她的手,摩根向后仰,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我的另一只手上。她仰头看着我,蓝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反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猫。尤瑟给我买过一只名贵的品种猫,有和摩根一样的浅蓝色眼睛,可惜我不太擅长和猫相处,经常在喂食时被它抓伤。那猫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却因为基因缺陷而身体很弱,它死后我把它埋在了花园里。

忘掉台下的观众,就像你在学校里和其他女孩跳舞时一样和我跳舞。不必在意我。摩根指导我。论经验我比她丰富的多,但现在居然是她在指导我。双人舞长达五分钟,整个过程中我都处在一种恍惚的感觉中,只能感受到自己搂着摩根的腰,以及她冰冷的手指的触感。我感觉我们两个就像是一起沉入了一片湖泊,被漆黑寂静的水包围着。我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说完了所有的台词,然后音乐停止,我松开了摩根。

等我回过神来时,黑幔已经被撤掉了,摩根也消失到了后台。剩下的时间里她都没有戏份,直到最后一幕,亚瑟王将要死去,而她再次如图鬼魅一般出现,轻轻用手蒙住我的眼睛。

幕布降下时她我还靠在她怀里,摩根厌恶的把我推开,我站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梅林叫我们一起去准备谢幕。我和摩根站在舞台和其他演员的最中间,作为男女主角向观众致意。我们拉着彼此的手,摩根的手有些冰凉潮湿,她狠狠地掐着我的手心。

观众们欢呼雀跃,我知道梅林说对了,我再次成为了一个奇迹。我露出最招牌的,亲切但带着距离感的笑容,和摩根一起鞠躬致意。明亮的光和欢呼淹没了我们,在这喧闹之中我听见她的冷笑∶演得真好。

回酒店的路上我们坐在同一辆车的后排,但没有说一句话。我看向窗外,剧团的巨幅海报还在百货市场的大屏上滚动着,上面是穿着戏服的我和薇薇安。我想问摩根一些问题∶我搂着你跳舞时,你是怎么想的?你那时的柔和是来自于你自己,还是剧本?你真的很恨我吗?但摩根也面对着车窗,我看不见她的表情,最后一个问题也没有问出口。

回到酒店时已经十一点半了,我很快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研究剧本。我的生活习惯很好,差不多十二点时我就准备关灯了。随后我听见了门铃声,为了这次演出, 梅林包了这个酒店的一整层,大概是某个剧团的人要跟我商量明天演出的时间表。我这样想,打开了门。

出人意料,门外是摩根,她只穿了一身浴袍,看到我打开了门,她说∶我的淋浴坏了,借一下你的浴室。

说实话这个酒店是纽约数一数二的豪华酒店,我不相信摩根的浴室会出现这样的故障,但我也无从考证了。我叹了口气,放她进去洗澡。

摩根洗澡时我还在床上看书,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我下意识的转过去,不想让摩根尴尬。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可避讳的。但更衣镜放在了我的床头柜这边,十分不巧,我还是在镜子里看到了摩根。她旁若无人的裹了一件浴巾就走了出来,看到我背了过去,嗤了一声。摩根坐在我的椅子上吹头发,我从她的金色长发间能隐隐约约看到她赤裸的背。我心情复杂地闭上了眼睛,大概五分钟后,她对我说,我已经换好了,睁开眼睛吧。

谢天谢地。我想。可是紧接着摩根又邀请我去楼下的夜间酒吧喝一杯,我告诉她∶可是我们明天还有两场表演。

管它呢,我能出场都是给梅林面子了。摩根很不屑。而且两场表演都在晚上,你明天可以睡一早上。

这不太符合我的生活作风,但我还是接受了邀请。我想我大概是在期待着从现在这个摩根的身上看到一些亲人的影子,但很可惜,我失望了。我们坐在吧台前面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酒保认出我们是舞台剧的两位主演,却迫于氛围不敢说话。我点了一杯度数不高的调制酒,摩根则点了比较烈的。她安静地注视着我,我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潮湿气息,她今天用的沐浴露是薰衣草味的。

终于摩根开口了。你长大了,阿尔托莉雅。她似笑非笑。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含义。我确实长大了,比十五岁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时高很多,为了更好的演绎角色,我常年练习剑术和马术,也变得比摩根结实很多。我刚刚出名时那种纤细温柔的少年感已经变成了让人不得不仰视的领袖气质。如果说剧团是圆桌骑士,那毫无疑问,我便是亚瑟王。

我曾经怀念过以前的你,但后来我想通了。摩根继续说。我们不可能和寻常的姐妹一样和睦相处,许多原因导致了这个结果,小时候你曾经管我叫姐姐,但那只不过是因为我还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什么。我一直很恨你,我们关系不和,或许正好适合演这种桥段。

我无言以对,过去的摩根在我记忆里早就变得模糊不清,很难想象,没有恨意作为内核的温柔的摩根会是什么样子。从很早以前作为我亲人的摩根就死去了,但那双蓝眼睛却让我难以忘怀,在那只猫身上,薇薇安身上,以及现在的这个女人身上。

你没谈过恋爱吗?摩根问我。

我摇摇头,一直以来我都有很多追求者,男女都有,但我总是下意识地谢绝了一切好意。到最后,不再有人敢承认爱我,人们对于我只剩下敬仰和畏惧。当然这是好事,我自认为自己没有爱别人的能力,也不可能拥有普通的幸福。我是一个象征,一个载体,让观众们某个时刻从舞台上,从我身上看到英雄和传说的样子。

我们喝完酒差不多已经十二点四十分,我付了账单,摩根没有表达谢意。在电梯里她欲言又止了很多次,最后还是转过来对我说∶阿尔托莉雅,我一直在恨你,因为你才是那个被祝福,被期待降生的孩子。尤瑟从我身上只能看到伊格莱恩的拙劣影子,却从你身上看到了过去的他,只不过有他无法得到的未来,有更光明的远大前程。太多人从你身上看到了不同的奇迹,今天你站在舞台上时,我对这点更深信不疑了……人们对你寄托的感情已经不再是世俗的爱慕了,而是更高尚更遥远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忠诚了,你真的是天生就应该成王的人。

是吗。我回答。我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有些遗憾和无奈。遗憾摩根终究不能和自己和解,也不能原谅我。或许是这样吧,我得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这样的炽烈的恨还是头一次。这是坏事吗?没有人知道。




演出持续了三周,我和摩根的配合越来越熟练,想到薇薇安出院后她就会继续回到后台工作,我难免有些遗憾。最后一次演出的晚上,我照常在更衣室里化妆,在离上台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候,一个工作人员找到了我。

小姐,摩根女士给您带了点东西。她拿来一个保鲜盒。

我打开,是一些手作点心,形状奇形怪状,看得出来是亲自烤的。我每次演出前总是习惯吃点甜食,摩根知道这点,因此给我设计的基本都是吃东西也不会有影响的淡妆。以往都是薇薇安帮我做好放在后台,最近她不在,我都是自己在甜品店预定好点心带到现场。

她什么时候来过?我问

一个小时前。女士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我轻轻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出乎意料,味道竟然还不错。甜味清淡绵长,因为烤焦了一些部分而显得有些焦苦,但对摩根来说已经很好了。

我微笑着把盒子放进包里。对工作人员说∶请帮我转告摩根,祝她这次演出顺利。

那天晚上的演出是最后一次,收工之后梅林宣布这次的收入突破了我们以往的记录,给我们每人发了奖金,还放了一个月的假。一个月后,因为好评如潮,梅林决定把这部舞台剧再演半个月,当时薇薇安已经出院,我们全都欢迎她回来。薇薇安继续担任女主演,而摩根则回归幕后。演了几场,我总觉得差了些什么。按理说薇薇安和我是十年老搭档,论相性没人比我和她更好。但每次那段音乐响起,我们在舞台上起舞时,我却总觉得失去了一些独有的体会,连舞步都不那么有力了。

谢幕后,我们都在后台卸妆。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手机,薇薇安正在喂梅林吃她切的水果,梅林假装推脱。在大学里我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却感觉到后颈上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我回过头,看见摩根在不远处平静地注视着薇薇安。她似乎有些羡慕,但更多的是厌恶。

摩根没注意到我,但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那种失落感的来源∶薇薇安是幸福的人,她太温柔,演不出那种憎恨的分量。真实的情感是支撑演员的核心,恨是比爱意更炽热的感情,与爱密不可分。摩根的恨与爱纠缠燃烧,永不熄灭,却在我身上留下比敬仰更真实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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